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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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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這話說出來好像池欲是為了哄騙郁瑟和他在一起才不得已學了這些手段的渣男, 他用這樣輕佻的語氣說話簡直易如反掌,教人分不清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池雅的目光鎖在池欲的臉上,說實話, 幾年沒見了就算是情感上沒有距離感,但對一個人的行事作風總歸還是有些陌生感。

池欲這樣一番話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說他不在意吧,又是記住人家學校的分數又是剝蟹的, 說他在意吧可他的語氣又是如此的輕慢。

池欲戴上手套去處理螃蟹, 他神色如常地剪開蟹腿,把剝好一盤蟹肉推給池雅:“加點蟹醋去腥。”

細白的蟹肉擺放在盤中, 池雅接了,她讚許地看著池欲慢條斯理地處理著那一盤熟蟹,欣慰道:“看起來你在蘇城還學到了不少東西, 不錯, 什麽時候把你這個輕浮地個性改改就更好了。”

池欲的嘴角挑出一個弧度, 他說道:“得,謝謝你誇我了。”

池雅也沒有緊抓著這個話題不放, 又和他講了一些別的事情,比如池欲原先那一批在京城的朋友都去哪發展了。

去上學的上學, 去工作的工作, 比池欲大了四五歲的那幾個人現在畢業了都在家族的扶持下進入政壇了,政績平穩,也算穩步上升中。

池欲對此興趣乏乏,隨意應付了幾句便停聲了。

池雅聊了一會忽然又聊起了宋時安:“我說的姓宋的指的就是宋時安, 上次他回蘇城訂婚你見到沒有?”

“沒去, 沒見到。”

訂婚宴上池欲只認識一個郁瑟,他去哪幹嘛?

“你應該去看看的, ”池雅講道:“他們的訂婚從京城來了許多人,陳家那邊也派人來了。宋時安最近這幾年升遷得很快,上次那個藥品走私案也是就給他去調查的,這案子一結束宋時安還能再往上升一級......他還有一個弟弟,叫宋清,你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

“沒見過。”

“沒見過?”池雅又想到了什麽,說道:“你應該沒有見過。他比你大了五歲,你在京城的時候他都在學校裏上學,平時也沒參加過政務,沒見過也正常。”

池欲剝好蟹,他脫下手套用紙巾擦著手,問道:“怎麽忽然聊起他們了?宋家如何現在能影響政壇了嗎?”

“還不至於,”池雅講道:“但這個宋清,對你的幫助不小?”

“對我?”池欲擦好手,他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用勺子喝著:“你說。”

“前幾個月我和你說姓宋的到蘇城來查藥物走私案的事情,查到夜色找到了幾份私人監控,我問他們要,姓宋的順便就給了我一份,後來你的案子起訴的時候這份監控還充當證據了,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

池雅講道:“後來我才知道這份監控不是宋時安給的,是他們家那個弟弟宋清給的。宋清這幾年一直在幫著他大哥做事,雖然在京城官職小,但名氣卻很大,宋時安這幾年升遷這麽快,多半是有他這個弟弟在背後幫忙。這件事要是沒有宋清的暗中幫忙,真要問宋時安要他多半看在陳駿其父親的面子上也不會輕易給我。”

池雅和陳少將一個是政府系統的領頭羊,一個是軍中少將,兩人雖然不至於針鋒相對,但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持有相反的意見,更何況這份監控涉及到的人不少,宋時安在沒有完全掌握住證據之前也不敢輕易把這份關鍵的監控送出去。

蔬菜湯味淡,池欲喝了幾口便沒有胃口,問道:“他為什麽暗中給我們這份監控,不怕宋時安知道?”

池雅給他夾菜:“你多吃一點,沒有胃口?腺體上的病又犯了?我聽常瑞說你腺體犯病的時候總是胃口不好。”

“沒,”池欲沒拒絕池雅夾過來的菜,他拿起筷子說道:“這菜不符合我的胃口。”

“剛才服務員說這是新鮮的時令蔬菜,營養好,合不合胃口好歹吃一點,”池雅接著說道:“宋清這個人我看著不錯,懂事,人長得也不錯,他會做事,也知道分寸,給我們這份監控也是他自己思慮過的,覺得能信得過我。”

池欲嗤笑了一聲:“你信了?”

池雅久在官場,宋清這句似是而非的理由顯然不能說服池雅,但池雅說道:“他做的事情讓我相信了,信不信這是其一,做的事能不能讓我相信這也是其一。宋清這個人是一把好用的刀,他的雄心不止於當他哥哥的背後助手,假以時日,我看他在政壇上也要大展手腳。”

池欲懶散地擡眼:“他的雄心不止於此,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池女士別聊這些了,聽不了。”

“池女士你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成,和我還需要繞圈子嗎?”

他問的話剛好是池雅想讓他問的,便順著他話說下去:“宋時安辦完訂婚宴之後就回京城了,不過他這個弟弟現在還留在蘇城,我也想和他互助互利,將來也好辦事。我過幾天請他吃頓發,就當是感謝他這些天的幫助了,你也過來陪著。”

“不去,”池欲幹脆地拒絕:“沒必要找我,這人我不熟。”

“聊聊就熟了,宋清也幫了我許多,是該好好謝謝他。”

池欲把筷子一撂,似笑非笑地說道:“池女士你什麽時候需要我幫這些了,我沒時間去,你找別人。”

池雅不慫他這一套,打趣道:“你忙著找對象嗎你沒空?過來陪著媽媽。”

池欲倒也不是非不去,他主要是想試探試探池雅的態度,池雅既然都這樣說了池欲也便不再拒絕了,他應了一聲好。

池欲意味不明地說道:“你鮮少親自感謝什麽人,宋清面子挺大的。”

池雅做到現在這個位置上,每年投其所好阿諛奉承的人多入過江之鯽,幫池雅做事以求在池雅這邊換取政務方便或者是職位的人更是數不勝數,這本來就是一種交換關系,沒見到池雅因此對誰表示過感謝。

池雅笑笑:“再大的面子能大得過你?”

“我比不了,”池欲說道:“倒是你的面子在我這很有用,”池欲給她細數:“文件,送禮,前幾天去見陳駿其,過幾天又要去見宋清,你在我這的刷臉次數不少。”

池欲提起陳駿其池雅才順嘴提起陳駿其:“這幾年他在家裏過得不好。他在他們家雖然是老大,但下面的幾個弟弟妹妹都是alpha,再加上能力也不差,從政的從政,從商的從商,一個個腦子都很活絡,在各個領域混的的也很出色,反而是陳駿其雖然老早就做官了,但這幾年政績平平,想升他都找不到理由,幾年下來還是那個位置,在他們家算是最沒本事的一個了。最近我聽說他和宋時安搭上線了,估摸這是想取得姓宋的支持,不然他這個大哥的地位遲早不保。”

池欲對陳駿其也不感興趣,他就接了一句話:“前幾天他過來找我也說了這件事。”

“他自己能認識到自己的問題還不算糊塗,他腦筋不活絡,當初從政的時候陳少將就沒看好他,不然也不會直接安排他進規劃局了,這個位置難做。他除了說起這件事還講了什麽?

“他找了我還幾次說想要見你,這次姓宋的結婚他代表著陳少將過來,總算讓他找到機會了來找你了。”

池欲回答道:“沒說什麽,來回就那幾句話。講完就讓他走了。”

池雅也沒有多問這個話題,說道:“聊完讓他走也好,這小孩從小就愛跟著你,長大了也需要改改了,他自己最近焦頭爛額別到時候來找你幫忙了。”

池欲點點頭。

幾年沒見了池雅就算是天天給他打電話,到真見面的時候有許多話要講。

兩人一頓飯從下去六點多吃到晚上九點,期間又重新點了幾道菜,池欲吃幾口就沒胃口了,就端著一碗沒有味道的湯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池雅問起常瑞最近的情況,池欲就笑,說道:“你是想問他還是想問我腺體的事情?”

池雅不客氣地講:“先問他再問你。”

常瑞最近沒什麽事,池欲這幾天一天到晚和郁瑟待在一起,就算是腺體真發病了也會自己忍著就過去了。

常瑞反正日常的工作就主要是照顧池欲的腺體疾病,池欲不過來找他他就很閑,新談了一個omega正在熱戀中,次次給池欲打電話次次都要給池欲秀幾句,偶爾也接診幾個前來仁心就醫的病人,開著跑車在醫院和家之間來往。

池雅聽罷說道:“他閑一點也不錯,畢竟當初也是跟著你才到蘇城發展的,給他的工資再高一點也可以,對待身邊的人要舍得。”

池欲點了一下頭。

池雅便問道:“你的腺體最近怎麽樣了,你不讓常瑞向我報告你的情況,那你就自己說。”

池欲可不信她這一句,說道:“我不讓他說他就能管得住自己的嘴?”

常瑞這人當著池欲的面保證得很好,但轉頭就能把他的情況講給池雅聽,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屢教屢不該,池雅現在說她不知道池欲腺體的情況純粹是在幫著常瑞圓謊。

池雅見池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就沒有再多幫著常瑞,講道:“他說了一部分,具體的情況我還知道,他還是聽你的只肯告訴我大概。”

池欲雲淡風輕地說道:“就是那大概的情況,用藥能穩定下來,熬幾天也能過得去。”

“熬幾天是怎麽個熬法?”

“別人怎麽熬的我就怎麽熬過來的,”池欲說道:“反正就幾天。”

池欲總把這些事情說得很輕松,他既不喜歡訴苦也不喜歡想向別人透露自己的遭遇。

池雅了解他但並不相信他,池雅自己也是omega,池欲的病情她最清楚不過了,是一張又一張,幾乎能鋪滿醫院病房的病例,是她約見了許多了頂尖的專家團隊都找不出根治辦法的嘆息,是到最後無藥可用的緩慢絕癥。

池雅還記得池欲第一次的發病的時候,他窩在床上痛苦的蜷縮著身體,強行分化帶來的痛苦會蔓延進四肢百骸,伴隨著是強烈的渴望以及燥熱。

那時池欲到底還小,還不如現在這樣會忍,咬緊牙關疼痛也會從唇齒的縫隙裏冒出來,發病的時候他神志不清,池雅有一次陪著他,半夜驚醒聽到他在喃喃自語,池雅以為他渴了,想喝水,但湊近一聽才聽出池欲是在說好疼。

可疼也沒有辦法,止疼針打了一針又一針,到最後醫生說不能再註射了,在註射下去恐怕要出問題,那就只好忍著。

醫學書上形容腺體的極致疼痛猶如生剝皮,痛感如同一根根被冰凍過的鋼針生生摁進骨頭裏,池欲從小就是集百家寵愛為一身長大的,哪裏受得住這樣的痛苦,池雅讓他疼就叫出來,但池欲卻從沒有主動叫過一聲。

若是只有痛感也就算了,池欲發病時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對快感的渴望,這是omega的本性,到了池欲這種地步,說只剩下原始的本能了也不為過。

池欲的祖母見不得他如此痛苦,說不就是找個alpha,這樣的人我們還找不到嗎?要什麽樣的都有,我看誰敢多嘴一句。

池欲的祖母雖然沒有入過政壇,但早年和池欲的祖父一起經商,大風大浪都見過,京城天通區光屬於他們家的就占了一半,這樣的潑天富貴找個alpha還不容易?

可找過來的人池欲不要,他站在樓梯上對著下面站著的人搖頭,聲音清晰:“帶回去吧,我不用。”

憑心而論,池雅不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池欲後來發病的時候就關上門,任誰敲門都不開。

再到後來易感期似乎對池欲無關緊要了,他從未向誰說起過易感期的痛苦,只有病歷單打印了一張又一張,彰顯著池欲的病情日益嚴重。

池雅明白他不願意說,就講道:“我到時候會讓常瑞把病歷單拿給我看,你別攔著他給我,這樣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脾氣,不是你說不行就可以不做的事情,池欲,我很少逼你什麽,但你也知道我的底線。我要一個健康的兒子,你至少要給我活下來,其他的隨便你。”

池欲這病他自己感覺還沒到談生死的地步,頂多是疼了一點,但池雅和常瑞的意思就是他只要不治療這個病,就離死不遠了。

怎麽想的?

夠會誇大其詞的。

在腺體疾病這件事上池欲和池雅總是談不妥,因此幹脆就不談了,池欲喝了一口湯,講道:“這話你說過好幾遍了,你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一部分。”

池欲篤定地講:“一大部分?隨你,別搞到我這就行了。”

池雅就講道:“你倒是會給我出難題。”

兩人都了解彼此,池雅不會因為池欲的不讚同不配合就讓步,池欲也不會因為她的努力而改變自己的想法,於是兩人都默契地翻過這一篇。

這一頓飯吃到尾聲,池欲問池雅住哪:“你訂酒店了嗎?”

池雅戴上墨鏡,言笑晏晏:“我兒子不是在這有房嗎,還讓我住酒店。”

池欲抽出一根煙示意池雅:“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池雅說了很少管他當真也少管,格外明白地講道:“都抽這麽多了不差我面前的這一根,你少抽一點,年級輕輕,煙不離手。”

池欲把煙掉在嘴裏,伸手去摸打火機,但一連摸了幾個口袋都落了空,他恍惚間想起來今天郁瑟過來找他的時候手伸進他衣服口袋裏摸了一會,估計是摸到了打火機,順手放在了家裏的桌上。

池欲沒摸著打火機,又把煙取下來。

池雅坐在對面把他這一連串地動作都看在眼裏,戲謔地講:“沒打火機,被誰順走了?”

池欲側著活動了一下脖頸說道:“忘在酒店了,你兒子也住酒店,家裏很少去。”

“那今天就回一次家。”

池欲不直接讓池雅住在家裏的原因是因為郁瑟在他留下的痕跡實在太明顯了,拖鞋杯子,還有她留下的作業。

池欲沒打算讓池雅知道郁瑟和自己的關系到了如此親密的地步,他掩蓋這個事實主要是不想池雅註意到郁瑟的存在。

他幹脆討笑般講道:“住酒店吧,家裏沒收拾,先住一天,明天我讓人過來打掃了你再過來住也一樣,怎麽樣池女士你講究一晚?”

“家裏藏了人了怕我看見?”

“沒,再喜歡我也不會往家裏帶,”池欲這個時候語氣放得軟:“去住一晚?住一晚吧,我陪你一起,就住你隔壁。”

池雅聽不得他這個腔調,勉強答應:“行了,行了,住酒店吧。我一會還有事,你把酒店和房號發給我,晚上早點回酒店,我回去之前你必須要到。

“這幾天我就安排和宋清見面的事情,你別到處跑,手機別開靜音。”

池欲彎起嘴角說好咧,他起身的時候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喉結,本來池雅還沒註意到他脖頸上那些不甚明顯的紅痕,眼下順著他的手看到了那些紅痕。

池雅頓時問道:“你脖子上怎麽了?”

郁瑟咬的畢竟不重,到晚上也就只留下了幾處淡淡的紅痕,看起來像是過敏。

池欲放下手,張口就來:“讓花撓的。”

蘇城的晚上到了十點多街上就沒什麽人了,甚至連車輛都少見。

在往十汴街的一個十字路□□匯處,一輛黑色的奧迪正停在槐樹下。

七月中旬槐樹正當茂盛,翠色的葉子鋪在樹枝上,隨著微風擺動。

宋清把一個資料袋遞給坐在副駕駛的池雅:“這是仁心醫院的走私交易記錄,全部都在這了。”

池雅接過檔案袋,她隨意地翻動了幾下瀏覽了大致內容便又重新合上了,說道:“現在輿論鬧得很厲害,這份東西再透露出去郁林風恐怕是要焦頭爛額了。這幾年蘇系官員在他的帶領下牢牢把握著文官的位置,整個聯邦的文官和醫療系統都是他郁林風的人了。”

宋清說道:“一家獨大不是好事。”

“可不是,”池雅拍了拍檔案袋:“你幫了我大忙,剛才我和池欲聊過了,過幾天想讓你們一起吃個飯,剛好借這個機會讓你們認識認識,有時間嗎?”

宋清笑笑:“當然有。”

池雅坦然地說道:“我希望你好好地把握機會,他是我兒子,我自然希望他能高高興興地去接受治療,你做得好,他們自然而然地就分手了。

“我好幾年沒見他,現在都學會和我演戲了,”池雅說道:“我也給他演一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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